猛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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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安稳的一夜，没有警报，没有突发事件，甚至没有大一点的野生动物前来打扰。但是第二天，四位年轻巫师在清晨碰面时，还是惊讶地发现他们都严重受到睡眠不足的困扰。

当然，哈利可以解释！他是负责守夜的那个，德拉科会出来跟他一起也很正常，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交换一些拥抱和亲吻更加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事，然而，当罗恩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个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上时，哈利立刻意识到他亲爱的朋友可能会作出多么不正确的猜想！

但是德拉科抢先开口：“韦斯莱。我注意到，我的床看起来完全没被使用过，难道昨晚你抱着床脚睡在地毯上吗？”

罗恩的神色立刻闪烁起来：“呃，我和敏花了大量时间重新研究地图。你知道，我们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迷路上。”

“原来是这样。”德拉科点了点头，“我和波特一整夜都在讨论黑魔王可能会把魂器藏在哪里。”

罗恩干巴巴地说：“原来是这样。”

哈利拿起魔杖，默默地对自己的衣服念了一个清理一新。

也许罗恩和赫敏确实也研究了地图，接下来他们没有出现大方向的失误，但很快进入麻瓜城镇变得风险过大：他们的通缉令出现在麻瓜报纸上了。

哈利被描述成一个残暴的问题少年，“从三岁起就以虐待小猫为乐”，罗恩是他的帮凶，赫敏是他的女友，德拉科则是被他绑架的无辜同学。

“无辜同学！”罗恩大声嚷嚷，“这是什么狗屎关系介绍，神秘人没有听说过马尔福为哈利从塔楼上跳下去的事吗！”

哈利竖起耳朵：“有这种事？”

“你们为什么要在意这种废纸？”德拉科僵硬地说，“就算是最愚蠢的麻瓜也不可能把波特和那些描述联系在一起，只要看到他本人。”

他的意见无效，哈利和罗恩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赫敏问：“你真的不在意吗，马尔福？”

“在意什么？”

“报纸上说我是哈利的女友。”

“当然不。”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多少有些沉郁。

赫敏点了点头：“其实这也不算太糟，假如遇到警察，你可以和哈利当众接吻来证明他不是通缉令上描述的那个人。”

“警察！”罗恩突然挺直了身体。

哈利严肃地说：“警察。”

一辆警车闪着灯追上了他们，一个胖警察从摇下的车窗里对他们喊道：“开的是谁的车，小孩？有驾照吗？”

——当然没有！

赫敏当机立断对他丢了一个混淆咒，罗恩猛地踩下油门，他们的车像疯狂的野猪一样冲进了路边的树林里。哈利看向自己被德拉科紧紧按住的肩膀，好奇地问他：“你真的觉得在警察面前接吻能逃脱盘查吗，马尔福？”

马尔福拒绝回答。

为了避免麻烦，接下来他们一直在树林或者小路上行进，除非必要，也不再进入麻瓜居住区。感谢哈利曾经的清单，他们在食物上不至于太欠缺，只是到后来再也没有谁会挑剔那种全麦面包了。最大的困扰是，现在他们唯一的消息来源只剩下车载麻瓜电台，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事故在各个地方发生。那种食死徒造成的事故。

不能和其他人接触（哪怕是麻瓜）让消息闭塞带来的压力越来越沉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人使用电台播放音乐，新闻结束后车内就是一片沙沙的电流声，就连哈利都开始质疑他是不是应该先去寻找其他魂器（无论它们在哪儿）、而不是前往戈德里克山谷浪费时间：每时每刻都可能有人因为伏地魔死去。

罗恩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虽然他在白天还是表现得和以前一样可靠，但到了晚上他会长久地拿着自己的魔杖，让银色的守护神在脚边打转。他很想联系他的家人，却因为担心暴露哈利的行踪不得不放弃——哈利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克制住对罗恩说“就冒一次险管他会不会暴露”的冲动——赫敏会在这种时候静静坐在罗恩身边，拥抱他；也许那个睡眠不足的夜晚他们也是这样度过的。

“波特。”德拉科突然皱着眉头说，“这个信封是不是在发烫？”

确切地说，是那封邓布利多给德拉科的担保信封口处的火漆在发烫。哈利谨慎地用指腹碰了一下上面的裂纹，感到一种温暖顺着手指流遍全身。

“看那里！”赫敏惊叫一声，所有人都看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道金红色的凤凰虚影高高跃上树顶，在半空徘徊了几圈才渐渐消失。

“邓布利多。”哈利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冬青木魔杖在他手上转动。他跳过沟壑，踩过泥泞，从一簇簇新生长的草叶上掠过，急切地奔赴凤凰出现的那个方向。

邓布利多没有抛弃他们，他仍然在给哈利指引——

一顶破损的土耳其帽突兀地进入哈利的视线。

哈利睁大眼睛，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俯卧着的老人。

*

12号下午开始，雨势就变得越来越大，尤其在黄昏之后，唐-麦金农山地的路况简直差得惊人——不过对于在埃尔弗顿村外经营汽车旅馆的老威尔来说，这种糟糕的天气总是会为他带来客人。

他的小旅馆是由一家炸鱼店改建的，只在二楼有三个房间，现在已经全有了住客：平时也经常光顾的货车司机奥利维，卡莱特尔镇的神父先生，以及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然而，就在老威尔准备关上大门度过这个雨夜时，又有引擎声出现在门外的小路上。

那是一辆沾满泥水的切诺基，它狂野的外观一度让老威尔担心车上的会不会是那种同样拥有狂野肌肉的壮年男子（对于一位在乡下经营汽车旅馆的老人来说这不是很受欢迎的客人），不过，事实上从后座跳下来的是一个稚气的、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运动衫，裤腿因为涉水的缘故卷到了膝盖上面（这让他看起来显得年纪更小），黑色的头发乱得像是刚被至少五只雏鸟当作温暖的窝，不过很快就被暴雨浇成一绺一绺蔫蔫地贴在脸颊上。他走向旅馆大门时，整个身体都在因为猛烈的风雨左右摇晃，老威尔简直要担心这个年轻人会像一把不结实的雨伞那样被吹走。

没有那种意外。又有另一个年轻人从那辆切诺基上下来了，带着一把大伞，怒气冲冲地追上了这个黑头发，嚷了一句什么，接着用伞把他们两个都罩住了。

这两个年轻的旅人在那把大伞里互相拉扯着，推搡着，就连声势浩大的暴雨都没能完全遮盖他们的声音：“波特，你湿得就像一匹连续践踏过十个水塘的猫狸子！”

“只是淋一点雨，需要这样小题大做吗马尔福。”

“谁能肯定这是不是正常的雨！”

“总不可能是神秘人躲在云层里哭吧。悼念他的鼻子？”

“……”

他们很快来到老威尔门口，停止争执。那个黑头发的年轻人礼貌地问：“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是要歇业了吗？”

老威尔为难地说：“是的，我这里的房间已经全满了，你们有几个人？”他注意到那辆切诺基的车灯闪了闪，显然上面还有其他人。

黑头发说：“四个——不，五个。我们只需要一些食物，能补充营养的那种。”

在他的示意下，那个给他撑伞的年轻人（老威尔注意到他有一头非常醒目的金发，而且看上去不是染的）打开钱包取出两张50镑的纸币：“如果不够的话——”

“很足够。”老威尔抽走一张纸币，“在埃尔弗顿村很久没见过这种大面额了。”

黑头发振奋起来：“这里是埃尔弗顿村？我记得地图上离戈德里克山谷非常近！”

50磅纸币先生提醒他：“但是还需要翻过一座山，如果那张该死的地图没错的话。而且我们还有一个病人。”

老威尔惊讶地看向大雨中的汽车：“病人？”

黑头发不赞同地叫了一声：“德拉科。”

但那个叫德拉科的年轻人已经告诉威尔说：“是的，我们车上有一个病人，也是他需要食物和休息。”

老威尔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大门完全打开了：“戈德里克山谷的话，无论如何今晚你们也不可能赶到，而且天气太差了……山路非常危险，就在我这里等雨停再出发吧。确实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不过你们可以使用餐厅的沙发，总比硬邦邦的车座好一些。”

黑头发看上去还是非常犹豫，但他的同伴已经转身去找车上的其他人了。老威尔对这个湿淋淋的年轻人友善地笑了笑，打开门厅的灯：“他叫德拉科，你呢？”

黑头发叹了口气，摘下沾满雨水的眼镜擦了擦：“哈利，我是哈利。”

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在这种雨天看上去无比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