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落地

复活致辞

比尔和芙蓉推迟了大半年的婚礼终于在12月31日举行，不论怎么说至少没有耽误到下一年。地点就在陋居的花园里，芙蓉之前在这里利落地殴打了乌姆里奇，使韦斯莱太太立刻忘记了自己曾经有多不满意她、不等伏地魔的尸体被搬走就开始为今天的婚礼拟定宾客名单。

哈利赶到的时候，会场上空已经堆满了金黄色的气球（巫师婚礼似乎钟爱这个颜色），而穆丽尔姨婆正在发表她的高论：“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学生！哈利·波特，迟早会成为第二个邓布利多！！！”

然而根本没人在听她说了些什么，几乎所有宾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花架下面：德拉库尔家的几个女孩正在那里依次拥抱韦斯莱太太。她们都有媚娃血统，头发像绸缎一样发亮。

罗恩把哈利拉到一边：“嘿，你没赶上和我们一起往比尔口袋里装火球龙睾丸，查理弄来了好几个——你的座位在最前面。”

哈利看向前方：一排排金色座椅上已经坐满了宾客，大部分都是哈利认识且熟悉的，但也有像穆丽尔姨婆这样的客人（她还在宣扬哈利·波特是一个野心家并且举出了丽塔·斯基特最新发表的文章当作证据）。

“不太想从人群里过去，给我找一个角落就好。”哈利皱着脸说，“我本来应该更早到的，都怪马尔福。”

“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因为丽塔·斯基特写的那些东西？”

“不是。”哈利撇撇嘴，“我们刚吵了一架，决定各自冷静一下。”

“天哪！”罗恩惊讶地张大嘴巴，“所以你们饱受磨难的感情在好不容易干掉伏地魔之后，还不满一个月就破裂了？你发现自己作为人类巫师还是不能接受一只白鼬？”

“没那么严重。只是因为他找来一个据说是埃及法老最喜欢的钻石手环想给海德薇戴上而我不同意，结果每个人都多说了几句……好了我知道那一架吵得有多幼稚了。”

“他送首饰给海德薇，而不是送给你？”

“我。不戴。埃及手环。而且他那个闪得像装了灯泡，在金字塔里埋了几个世纪的东西会这样吗？我怀疑他被麻瓜骗了。”

“哇哦，我真喜欢那些麻瓜。”

“赫敏呢，我以为你们会黏在一起。”

“呃。”

“怎么了？”

“好吧我们也吵架了，”罗恩随手拿了一杯杜松子酒，“因为我想把克鲁克山的猫爬架换成霸王龙骨骼化石，但是赫敏不同意。她还说真的霸王龙不可能只有家用衣橱那么高，我买的那个是塑料的。”

“……”

“哈利，你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罗恩惊恐地叫起来，“你的眼神让我感觉我和马尔福没什么区别！”

“……”哈利也给自己拿了一杯酒，默默喝了一口，“还是有区别的。克鲁克山会喜欢一个霸王龙猫爬架，即使是塑料的。”

“让开！”旁边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

卢娜的声音。哈利转身，看到卢娜焦急地向他跑来，头上顶着一朵巨大的、金黄色的向日葵。

“啪。”

一块香甜的、满载着草莓酱和法式奶油的蛋糕完美地降落在了哈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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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十五分钟。哈利冲进罗恩的浴室，试图赶在婚礼仪式开始前弄干净自己。外套还算好解决，哈利把它脱下来，用一个清洁咒解决了问题。但他沾满奶油和草莓酱的头发麻烦极了，甚至没办法轻松地用水冲干净……

突然，有什么从后面碰了他一下——哈利本能地举起魔杖，一个咒语已经滑到了嘴边——下一秒，熟悉的温度包围了他，让他松懈下来，咕哝着：“……马尔福。”

有什么东西被揭开——是哈利的隐形衣——德拉科出现了，穿着精心挑选的白色礼服西装，搭配上金黄色的口袋巾，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很容易想象他出门前在穿衣镜前折腾了多久。他的表情还有一点僵硬和不自然，应该是仍然记得一个小时前他和哈利是怎样（躺在同一张床上）互相诅咒的，但这不影响他捧着哈利的脑袋亲吻哈利。

哈利当然也没忘记一个小时前（发生在床上）的所有事，但德拉科裁剪精良的礼服西装和火热的亲吻让他认为确实没必要把人生浪费在争吵上……他的手臂已经熟练地勾在德拉科脖子上了，草莓酱和法式奶油甜腻腻的香味在他们嘴唇上爆炸。

就算是巫师们的救世主，当沉浸在亲吻中的时候也会忽略外界。比如哈利差点忘了还有婚礼仪式在等着他们（幸好不是他们自己的婚礼），再比如当哈利和德拉科身体紧贴时，有一个什么硌人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滚了三圈（肯定不是人体器官！），因此当突然有一个声音怒气冲冲地高喊“竟然是马尔福！”的时候，哈利吓得一口咬破了德拉科的嘴唇。

德拉科根本顾不上嘴上的伤口，表情比哈利更惊慌；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个声音，一个本不该再出现的声音，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声音——

那个声音更清晰了：“哈利，你怎么能让马尔福把舌头放进你嘴里！”

与此同时，小天狼星的身体也出现了，不像幽灵，也不像活人，更接近之前日记本里的那个里德尔的状态。他的外表看上去年轻了十几岁，英俊，充满活力；还有两个哈利熟悉的人站在他身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哈利。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

哈利呆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天狼星，除了舌头马尔福还把其他东西放进过他的嘴里。

小天狼星已经痛心地抓住了哈利的肩膀：“他对你做了什么，哈利？夺魂咒，还是迷情剂？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都没有，”哈利忍不住拥抱了他的教父，“最开始是因为一个守望誓约，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守望誓约？”小天狼星疑惑地问，接着他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惊恐、恼怒，最后整个人都低沉下去，“守望誓约……该死……守望誓约，我一点都没想到还有这个！但是，但是——见鬼的为什么会是马尔福！见鬼的马尔福！”

德拉科尴尬地说：“因为贝拉特里克斯想杀哈利，莱斯特兰奇失去了资格，所以……”

小天狼星瞪着他：“我问的是这个吗？难道守望誓约会强制你和哈利恋爱？”

“确实不会。”德拉科说，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有点发红。哈利的脸颊也变红了。

小天狼星看上去像是会马上杀死德拉科——詹姆安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别太在意，只是恋爱而已。”

哈利看着他。很轻地叫了一声：“爸爸。”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詹姆说：“和马尔福谈恋爱完全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的儿子。年轻人有什么必要考虑那么多？可能明天你醒来的时候就不爱他了，也可能没等到明天他就死了。”

德拉科立刻说：“我和哈利说好今晚要去麻瓜伦敦看跨年烟花，我至少得活过那个时候！”

“哦。”詹姆漫不经心地说，“但就算你死了也可以陪哈利去看烟花。你可以选择做个幽灵，能永远地存在下去。”

哈利已经差不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握住德拉科的手，用湿润的眼睛依次看向小天狼星、詹姆和莉莉，轻轻地说：“我现在很快乐。我……真高兴还能见到你们。这让我更快乐。”

莉莉微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我以为你会喜欢让德拉科变成幽灵那个主意的。我们知道，你曾经以为，那个夜晚会结束在你和他一起死去——”

小天狼星插话说：“其实死亡一点都不可怕。就像进入一场永远不用醒的美梦。”

哈利说：“我已经知道了，死亡确实没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将再也见不到自己所爱的那些人们……”

德拉科将手指嵌入哈利的指缝，握紧了他。

莉莉首先发出叹息，然后是詹姆和小天狼星。他们簇拥过来，虚虚地亲吻哈利的额头——没什么实际感觉，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但哈利还是笑了起来；草莓酱和奶油的甜味已经变淡了，三位访客的身体也在变淡……有点接近幽灵了，但哈利知道他们早就已经走下去。

他们都会走下去。

哈利的双亲和教父都离开之后，德拉科抱住了他看起来有点难过的男朋友：“……我不会再往海德薇脚上套那个了。但它真的是埃及文物。”

哈利靠在他肩膀上：“其实那些钻石还挺好看的。假期里去埃及？”

“据说金字塔里有很多喵喵叫的幽灵。”

“弄一只养在家里？”

“只要魔法部没发现。”

两个年轻人同时笑起来，就像刚密谋了一场恶作剧那样——然而又一个充满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好听我说话，德拉科？”

德拉科和哈利转过头，震惊地看到卢修斯被卡在毛巾架和窗台在之间，不像幽灵，也不像活人，更像一头受困的喷火龙。

“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和老波特他们一起来的——结果被他们挤到了后面——该死的小天狼星！”

德拉科有点不知所措：“呃，我们很好，妈妈也很好。”

卢修斯瞪着他的儿子：“你们‘很好’！难道刚才你没听到老波特的话吗！哈利·波特可能明天醒来就会不再爱你，也可能在今天结束之前就把你杀掉，如果你还是我的儿子、还是一个马尔福，现在就应该开始为自己考虑！”

“考虑什么？”

“当然是考虑怎么把哈利·波特变成幽灵这样他就可以永远陪着你。”

“我并不想和哈利做一对没有性生活的幽灵情侣，爸爸。”德拉科困惑地说，“而且半个小时前，我出门的时候，您明明在画框里对我说‘赶紧去把你的男朋友哄回来’、‘那可是哈利·波特’、‘马尔福的荣光会因为一位救世主的青睐变得更耀眼所以你为什么要跟他吵架’。您究竟希望我听取您的哪一种意见？”

一枚黑色的石头顺着他的衣袖滚落在地上。是复活石，哈利一直把它放在隐形衣下面，结果被匆忙出门的德拉科一起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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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庆祝两个忠贞的灵魂彼此结合。”

芙蓉把双手轻放在比尔掌心，他们互相注视着。

“威廉姆·亚瑟，你愿意娶芙蓉·伊萨贝尔……”

哈利和德拉科站在人群最后方，看到每个角落都充满了金色的快乐。

韦斯莱太太靠在她丈夫的肩膀上，用手帕一下一下地擦着自己的眼睛，乔治和弗雷德抓着一大把金色的气球，金妮不得不警惕地看着他们，以免他们又制造了什么扰乱仪式的东西。

卢平和唐克斯把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带来了，那个小男孩和他的妈妈一样都是易容马格斯，并且在今天都把头发变成了金黄色。

金斯莱还是和凤凰社成员混在一起，只有珀西惦记着他“魔法部临时部长”的头衔，专门送来了一篮果酒。他们中间有一张椅子是空的，似乎是邀请了某个人但他没有来……穆迪换了一根新拐杖，口袋里插着一朵金黄色的小花；他是整个会场中唯一保持着高度警惕的人，战争已经刻在他的骨头上了。

罗恩没和他的家人坐在一起，而是和赫敏一起在花墙下面。看起来他们已经不再为霸王龙猫爬架置气了，现在罗恩正把嘴唇贴在赫敏耳朵上，悄悄地说着些什么，也许是在担心韦斯莱太太会把他们的婚礼也办成这样——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卢娜回过头，朝哈利和德拉科挥了挥手，但海格在这个时候一边鼓掌一边站了起来，立刻把卢娜完全挡住了。

“——我宣布你们结为终生伴侣。”

于是哈利和德拉科也开始鼓掌。所有人都开始鼓掌。灿烂的礼花“砰”地在新郎和新娘头顶上方炸开，金色的光点落向所有宾客；一瓶瓶扎着彩带的香槟升上天空，围绕着整整两层楼那么高的结婚蛋糕转动，弗雷德和乔治手里的金色气球也炸开了，极乐鸟和小金铃铛从里面飞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声音；比尔和芙蓉微笑着，在众人见证下开始亲吻……

哈利突然说：“你知道的，他们不是我真正的父母——”

德拉科搂住哈利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但假如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相信你的教父肯定会站出来说‘我反对’然后你爸妈鼓励你说‘要是马尔福对你不好就立刻杀了他，我们保证那个混蛋一点都不会感觉到疼’。”

哈利摇着头大笑起来，和德拉科交换了一个浅浅的亲吻。

“会祝福的。”哈利说，“莉莉，詹姆，和小天狼星，都会祝福我们的。”

要知道他们是那么地爱我。哈利在心里轻轻地补充。

舞会的音乐响了起来——

FIN